顾净缘开创一代时教——阐释药师经提出“七大解读新说”
顾净缘云:“有函索七佛药师经者,因尽舍陈腐科判注疏,依据事相从新分标经文节目,另写读法寄之。”是为顾老依据事相而不为文字所拘泥,开启注释药师经法的新篇章。(见《药师经法研究3、4辑》)
顾净缘对药师经提出“七大解读新说”,有五说为“独创”。
2.1第一说:佛是大医王,究竟拔苦启正觉
第一说,不可以庸俗的“消灾延寿”四字作主观来读药师经。不可以世俗的“消灾延寿”四字解读药师经,如此则遮蔽了药师经博大精深的内义。
佛书多说“佛是大医王”,医治众生身病和众生心病。“药师佛是以实际药物医治众生病苦之觉者,以众生生活资料之饮食衣服为药,以众生生命本质之精血气力为药,亦以众生清净解脱之觉悟智慧为药,其施治救苦则在教人不自悭贪而人我平等,不自执著而生死一如,亦皆必按照现前界地踏实起修。”
“经中所谓东方,不过为劝活人养生而非同死人捣鬼。”
“经中所谓国土,不过表示自我如理转变而身、世即随进展。”
“如此读法,才免入迷信。”这是顾老以科学之说融通佛法的当机之举,也是顾老远离我法二执的究竟彻底的圆觉境界。
在这一点上顾老与太虚大师、弘一大师观点颇为一致。
太虚大师受宁波阿育王寺之请,讲《药师本愿经》谓:“中国自唐宋以来,于佛法注重救度亡灵或临终往生,偏向弥陀法门,故以弥陀法门,最极弘盛。中国人有不知释迦与药师之名者,而弥陀则人人皆知,可见唐宋后之中国佛教,偏于度亡方面,信而有征矣。由此之故,社会人民往往有认佛教为度死人之所用;死后方觉需要,而非人生之所须,是甚昧于佛教之全体大用。”又谓:“然此资生之佛教,即为释迦付託与药师之法门,而说明在此经中者;此于过去专重度亡之佛教,有补偏救弊之功能,尤合于现代人类生活相资相养之关係。”又谓:“故今日之学佛者,应将药师如来如何发愿修行之方法,牢记于心,孤掌难鸣,众擎易举,集众人之力量,方可转此污浊恶世娑婆,为清净琉璃也。”
弘一法师在《药师如来法门略录》说:“今人持名者皆曰‘消灾延寿药师佛’似未尽善,佛名惟举“药师”二字未能具足。佛德惟举“消灾延寿”四字亦多所缺略,故须依据经文而曰‘药师琉璃光如来’斯为最妥善矣。”
弘一法师在《药师如来法门一斑》说“最后,再就持念药师佛名的方法,略说一下。念佛名时,应依经文,念曰‘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’,不可念消灾延寿药师佛。”
太虚大师于《药师经讲记》中说:“依此《药师佛》而作延生法事,虽尚流行于中国,然能讲解修行者,则如凤毛麟角。就吾数十年足迹之所至处,皆未遇见讲习此经者。今能于此释迦如来舍利道场之阿育王寺宣讲此经,亦诚为现代佛教中极可纪念之盛世也!”
2.2第二说:七佛本是一佛,净土本是定境
第二说,七佛本是一佛。顾老直说“七佛本是一佛”,“七佛国土庄严本是一人七重定境”,“七佛本愿亦皆愿众生衣食充足、无病无恼、养生送死无有缺憾”。顾老曾将释迦摩尼佛诞辰2500年(即1956年)订为药师年,书云:“我抖擞宿愿,订今年日诵此经,每觉我现前环境如在净琉璃世界也。又结合科学,用‘气功’、‘息道’方法修药师定,病亦时见减轻。我又自寻许多新人新事,心想当来社会美景,深恨早年偏执药师如来远在十殑伽河沙之外为大错也。我以为七佛药师经当如是诵读,当如是求其实用,不当以其文句朴拙、表法秘奥而轻弃之。”
这里面有两层含义是突破经文表面字意的深密阐释。第一层是“七佛本是一佛”,七佛药师,各有本愿。第一、二、三位是他们各自在世法中治病救人的本愿,第四、五、六是他们在出世法中治病救人的本愿。其实这六位皆是药师琉璃光如来一个人的本愿。一个人的愿行,必得因时当机,时有先后,机有利钝,治病救人,对症下药。所以玄奘传一佛药师,义净传七佛药师,皆一佛当不同之机所化现也。七佛只是一佛,一佛不妨七佛。七佛不过说明一佛行愿的先后次序,一佛也即是七佛全体的智慧功德。佛者觉也,七佛就是七位觉悟的思想,一佛就是圆满的一位。
第二层是“七佛国土庄严本是一人七重定境”,既然是定境,就不能把七佛世界看作是“从东方过此四殑伽河沙佛土”乃至“十殑伽河沙佛土”的遥远的外部世界。在现实世界里,别说四条恒河沙,就是一公里长的恒河沙已不可数,何况十条恒河沙数量的佛土!佛陀说法用的是比喻,是描述不可思议境界的方便说。既然是定境就是人人可修、人人可期的境界世界,这样拉近了佛世界和人世界的距离。诸佛世界不在遥不可及。故顾老痛言“深恨早年偏执药师如来远在十殑伽河沙之外为大错也”,深信当来社会美好,可以依药师本愿建立人间净土。
2.3第三说密:咒依于师承,诵经也得效验
第三说,对于经中的陀罗尼,当依声明受学,若不明声字实相,徒多诵读无益。
顾老云:“经中说五陀罗尼,当依精通声明及十六旋义者受学,若不明声字实相,徒多诵读无益,外人闻之,不识此无意味语,尤易兴谤。若作“真语即真言”之义,唯在依经行愿,从做人做事上清净三业,始得发不思议业用。故玄奘法师译《药师本愿经》不译一咒。不得师传者,且读经文亦可。”
顾老于1927年赴日参学东密和台密,1928年在日本醍醐流三宝院受两部传法灌顶,证大阿阇黎位。对真言口密自然是稔熟,东密、台密梵呗、悉昙皆完备, 顾老也必修学声明。早有吴老口传言,顾老早年尤善歌咏及幽默讲笑。此皆通达声明之相。今发狮吼言“若不明声字实相,徒多诵读无益”,实也针对有口无心的机械念诵,针砭时弊,振聋发聩。又另一面说明学密咒依师传的重要,因此说“经中说五陀罗尼,当依精通声明及十六旋义者受学”,“不得师传者,且读经文亦可”。
2.4第四说:以究竟的“无神境界”和缘生观看待药师经所说的现象
第四说,经中所说“十二药叉大将”应对应十二时辰,宜从人类环境动态的十二阶段来考虑。因此,在中国文化里十二时辰有十二生肖来分别代表,十二生肖又对应十二药叉大将。因此,究竟来说十二药叉代表时间轮。佛教的轮,代表生命的轮回和缘起性空,消极的一面是表示无常的轮转,积极的一面是表示推动正见、正行和正业循环往复乃至无穷。尊重药叉就是尊重时间的规律,尊重事物时间的业力。如是解读则十二药叉大将,除有宗教的想像外,更多可做业力与科学的解读。例如中医人体的十二经络也可配十二药叉,而十二经络之子午流注学说就是中医内经的实践科学。
顾老依实证科学地解读药师经,对“神识”“俱生神”“琰魔王”等形象概念皆可作业力解,如实观照业力,则种种现象也皆可作究竟的“无神境界”而解。
顾老云:“经中说‘十二药叉大将’,教相以配十二时,读者不妨以作‘动的十二阶段’看。经中说“神识”“俱生神”者,生时精血气力之具体谓之“神识”,死后余势未减时谓之“俱生神”,读者亦不妨从“自我之我”上看。经中说“琰魔法王之使”及“彼王”者,注疏以为众生共业所感,有是业力,乃有是业用之现象,不可执有,亦不必拨无,惟死后境界死前难于理解。我劝读者修药师定,看息断脉定时是何景象,若得清淨光明,始与实证无神境界,则虽经说诸佛菩萨名号及诸成就法事,皆不妨作如是观,此大日经所以说缘生观也。读者遇此等不可解处,直需魔来斩魔佛来斩佛,一切不著为要。”
2.5第五说:超越自私小我,践行十二大愿
第五说,药师经是大乘菩萨修学菩提心行愿的经典指南,不仅仅是为个人消灾除难的宝典手册。因此修学药师大法,首先是学发药师十二大愿,修药师大定,入生生悉地,住琉璃光界。
顾老云“此是大乘经典,处处就众生立言,且就众生生活实际显示般若与业力之关係,与近代社会经济科学亦不无一二可以会通之处。读者当发菩萨愿,忘我为人自能随处体会,若以个人消灾延寿之心读此经则必不契佛意,没有益外,反而增长自私自利之念,虚劳妄想,不如不读。”
秉持大乘利他精神,忘我为人,为契佛意的读经法。
2.6第六说:化古从新扬当代,不见迹象益众生
第六说,大乘行人应依现代觉者领导,发挥古代光明,为众人谋幸福,而后化古从新不见迹象。
顾老云:“经说会中天众,不知过去远方世界何以能影像现前环境,我解作是说明历史性的重要,及他方此土之本相联繫。经又说释迦入定七佛应召自来,我解作是过去现在息息相关,此身彼土一念昭昭。经又说七如来以一音声护念加持,我解作是七佛即一佛,一佛即释迦,现前释迦是主,过去七佛是宾,宾主交融成就当来。经又说执金刚先礼释迦佛后礼七如来,各于佛前,自立要誓:为欲饶益一切众生皆得安乐。而后东方七佛忽然不现。我解作是大乘行人,应依现代觉者领导,发挥古代光明,为众人谋幸福,而后化古从新不见迹象也。此大段经文,不见奘师译本,亦无疏解,我自逞私臆,自不免武断附会之嫌。此经于藏密台密甚为尊重,乃至南洋诸佛教国家亦颇行用,然皆于经义少有发明;旧时应赴僧徒,每藉此经逢迎施主,更多胡说。今既挖掘得此宝物,窃愿众力刮垢磨光,倘读者于此,得有正解,还乞教我。”
2.7第七说:药师法是圆融、圆满世出世间的佛法
第七说,药师法是“圆融大小、圆融显密、圆融真俗、圆融二世”的圆满佛法。
自最初帛尸梨蜜多罗翻译《佛说灌顶拔除过罪生死得度经》以来,至义净三藏译出《七佛药师经》,药师法具备了最完整的经典。
顾老云:“药师法是圆满世出世间之法,是圆通显密之法,是释迦、大日、药师一体,本尊、本师一具之法,是般若空、般若不空双显之法,是法性、法相双融之法,是曼殊室利、执金刚对扬之法,是了生脱死,即在生活上了生死,以药物为第一性、性空为第二性,来认识人生而改造人生,不离实际不尚空谈,现前脚下立地起修之大法也。”
顾老于1956年开示此法,正值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初期,国家百废待兴,欣欣向荣。在思想政治上贯彻唯物主义、崇尚科学、提倡社会新风的大背景下,顾老高瞻远瞩,洞悉未来,进一步阐释药师法的圆融宗旨:“药师法既不离世间法,故必会通世间科学如自然科学、社会科学以为研究,才能打破宗教的偶像、教条和迷信等等。又药师法既不离出世间法,故亦必会通佛法大乘教义如菩萨行愿、庄严佛国等以为研究,才能打破时间的小我、妄执和主观等等。这便是我的药师经读法。”
“圆融大小、圆融显密、圆融真俗、圆融二世”一语出自吴信如大阿阇梨所撰《我的教判与行持》一偈,吴老所著《佛教各宗大义》收录。